此刻已是傍晚时分,窗外的落日余晖暖融融地铺进了暖阁,床榻上的人逆着霞光坐在他的面前,月白色的亵衣被镀上了一层金边,可梁仲胥从纪姝澜身上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。
她的声音并不大,也没有什么责备的情绪,落进他的耳朵里,却似一把细而锋利的弯刀,倏忽扎入心间,初时没有多疼,没入血肉才知何为痛彻心扉,拔不出,动不得,就连呼吸都不能。
眉眼间一闪而逝的慌乱被他强行遮掩过去,他屏息开口,心怀侥幸般地唤了一声:“阿澜……”
面前的人不依不饶,“你口中的‘阿澜’,是缇兰还是姝澜?”
梁仲胥苦笑着,反问她:“你梦中唤的‘阿旭’,是帝旭还是梁仲胥?”
“那不是我在唤,我不认识帝旭,更不想再同梁仲胥有任何瓜葛。”
他一瞬不瞬地凝着她,这倔强的声音像极了前世她偏要刻那三万个龙尾神时,对他说过的话:“命运剥夺了您的快乐,也剥夺了我的快乐。
缇兰不是紫簪阿姐,陛下不喜欢缇兰,故也无缘与您相知。”
话虽然是不一样的,可是他恍然间已经明白了,她如今所言,同当日在南宫说的是一个意思。
那就是不想同他再纠缠下去。
只是当时,他是帝王,她只能栖身于他的威仪之下,或强迫,或自愿,她避无可避,只能借助软话来转圜。
如今,他泯然众生,成了这世间最普通不过的一个男子,她不用再臣服于他,更不用小心翼翼地奉承他,同样的意思,自然会用更加分明的字句来表达。
若他再不奋起直追,她这一辈子怕是都不会再回头看自己一眼。
梁仲胥心中似有万千情绪在激荡,他微微偏头,视线正对上放在阁中的炭盆,火苗渐息,只留下烧黑的银炭簇拥在一起,火盆底部还有些未燃尽的,借助余热泛着火红的晕光,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。
他轻笑一声,自己便是这盆将要燃尽了的炭,意气风发时吐着火舌害人害己,苟延残喘之际却妄图别人念着过去对自己感恩于心,实在是愚蠢至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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