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圆又摇头,纳罕和这位指挥使打交道一次比一次奇异,他追问她的私事,她竟有非答不可的感觉。
细想想凭什么呢,只因为他不管不顾塞给她一快玉佩,怎么就弄得定了契约似的。
还是因为太忌惮?她望他一眼,他那种狂妄不羁的态度,无端又让她感到畏惧。
她忽然觉得这样躲躲闪闪毫无道理,就像她先前在家里和抱弦她们说的那样,索性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,或许就能一了百了了。
于是壮胆叫了他一声,“殿帅不必再问了,横竖我不给人做妾。
倘或那面玉佩能拿回来,还请殿帅收回,搁在我这里没有名目,我是深宅里的姑娘,留着外人的东西,实在不成个体统。”
她把盘桓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,说完才发现自己颊上发烫,那种烫会扩散,一路从耳畔蔓延进交领里。
是天太热了,有这个缘故,也是因她这回忽然的勇敢。
也许他听了会看轻她几分,觉得这小小庶女是有心和他唱高调,几次三番欲拒还迎,原来是想讨个嫡妻的体面。
接下来就该戏嘲她一番,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出身,别太拿自己当回事。
但这样快刀斩乱麻也没什么不好,既然不想和他兜搭,几句话把事情说开了,就不必再兜圈子了。
清圆已经准备好了挨他几句奚落,但事情的发展,好像和她设想的并不完全一样。
沈润确实因她的那句“我不给人做妾”
,有一瞬觉得十分意外,但他意外的并不是这句话本身,只是意外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要让她做妾。
“四姑娘不畏强权,很有骨气。”
他说着,微微蹙起了眉。
她背光而立,一边鬓发垂落下一绺,倒有种凌乱的美感。
清圆依旧是这样不卑不亢的语调,“殿帅也知道,我母亲就是妾室,被谢家猫狗一样扔出去,至今背着杀人的罪名。
我问过陈家祖母,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,祖母说她温良柔顺,生下我不久就郁结而亡了,可见她心里受了多大的委屈。
如果她还活着,一定不答应我走她的老路,世上也没有一个女人爱做别人的妾。
我知道殿帅眼下是怎么看我的,无非心比天高,命比纸薄。
可我心里既是这么想,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。
我情愿一辈子不嫁,也绝不做别人的玩物,请殿帅见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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