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雪萤看到他脸上没了那副不可一世的嚣张,反倒很温柔,阳光落在他稍显冷淡的琥珀色眼底,却融化成了近乎蜜糖般的色泽。
老人递给池声自带的一瓶水,脸皱巴巴的一团,但眉眼却很和蔼慈祥。
他接了,低垂着眼,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松松就旋开了瓶盖,灌了两口,将要还给老人。
忽然,他像是似有所觉般地目光一转,看到了江雪萤,那瓶水就这么捏在了手里。
此时的池声白得好像能反光,乌黑的碎发湿漉漉的,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。
目光在触及她脸上时,池声擦了把汗,容色淡淡,又迅速恢复到了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状态。
似乎不觉得被同班同学撞见在收废品有什么丢人的。
江雪萤微微一怔,内心也在转瞬之间作出了抉择
——她以一种从容安然,见怪不怪的态度,移开了视线。
柯小筱终于姗姗来迟,这个时候老人好像也累了,连连摆着手,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。
江雪萤不动声色地拉住柯小筱,在她发现池声前,带着她离开。
便也没看到少年微微一怔,低下了眼皮,汗水顺着发尾落在鼻尖,像一场淅沥沥的小雨,琥珀色的眼底收敛了一切多余的情绪。
她像一个观察者,见到了他被嘲讽,被羞辱。
江雪萤抿着唇,指尖摩挲着刚买来的奶茶杯壁。
杯壁上沁出水珠,顺着指尖好像一直渗入了心底。
可那都不是池声最狼狈的模样。
直到如今,她却好像,第一次见到池声最狼狈的模样。
不是因为流言蜚语,而是因为过早地面对“生存”
这个对她们来说还很遥远的难题。
就像是旷野里落地、扎根的草种,不论烈日炎炎还是冰天雪地,都在以一种粗糙、坚韧、狂野的态度抵抗着荒芜。
生命在苦难中野蛮生长。
江雪萤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责怪池声对她疏淡的态度了。
学校里的这些人际交往对他来说或许已经太过幼稚。
谁和谁是朋友,谁又和谁绝交,谁在谁背后说闲话穿小鞋,根本不值得他记挂在心。
——
就这样,时间一点点地流逝,江雪萤也在试着把自己变成水流、橡皮泥、史莱姆,或者是什么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,她不靠近池声,不再和池声说话,一点点地削剪掉那些不合群的东西,慢慢地融入了三班这个班集体。
江雪萤搬走后,池声的那个座位依然常年累月的空着,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。
直到班主任夏老师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古怪之处。
起因还是一次月考换座位。
这天早读,夏老师正指挥着换座位的事宜,忽然发现了池声的不合群之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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